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愁眉不展地围着张员外来回踱步,最后摇着头,对着面如金纸的张夫人低声叹息:“这眼翳罩得严实,浊气攻心啊……怕是,伤了脑窍本源,回天乏术了……备着……冲一冲吧。”后面半句含混不清,目光却是落在厅角那口簇新的薄板寿材上。张夫人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往后栽倒,丫头们七手八脚都扶不住,哭声才起了个头,便被绝望掐断了气音。
“闪开!”陈默一声断喝,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撞进这片混浊绝望的死地。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巨大“肉虫”,脸上没有任何惊惶迟疑。几把推开围着的几个手足无措的下人,他半跪在污秽冰冷的砖地上,几乎就贴在张员外那灰蒙蒙的“瞎眼”前头。伸出两根手指,飞快地搭上张员外那粗壮油腻的手腕,片刻,眉头拧得像打了死结。他扭头,对旁边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厮吼道:“快!找两个手脚利索的!滚水!要刚烧沸的!找个大海碗!越粗越好!还有……生石灰!最细的那种!快去!”
滚水很快提来,海口的粗陶海碗被咣当一声放在陈默脚边,沸水在里面腾腾冒着滚烫的白汽,几乎能灼伤人脸。陈默毫不犹豫,一把抓起下人递过来的布包——里面是牙行用来泡墙脚的细白石灰粉——朝着滚水狠狠倒下去一大半!
“滋啦——!”
一声剧烈刺耳的爆响!如同热油泼进冰水!雪白的石灰粉在沸水中疯狂翻滚、炸开、爆裂!一股极其浓烈、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生硬石腥气的白雾“轰”地一下蒸腾而起,瞬间罩住了半跪在地的陈默和张员外那张粘腻腻的胖脸!滚烫的浑浊液体瞬间翻滚起无数细小的泡沫,像煮沸的米汤,又带着刺鼻的、足以熏瞎人眼的白烟,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两个下人被这骇人的烟雾和可怕的气味冲得连退几步,捂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角落里的大夫惊得胡子翘起老高:“这…这……使不得!生石灰遇水滚烫,再加沸水!会烧烂眼珠啊!”
陈默不管不顾,待到海碗里那片浑浊的石灰水随着剧烈反应的平息,渐渐停止了翻腾,温度略略下降不再那么蒸腾滚烫之时——他飞快抓起旁边准备好的一团粗麻布——浸入那浑浊、滚烫、带着强烈石灰涩气的液体里!手像是被烫红的铁钳夹住,钻心地疼!他咬着牙将吸饱了烫手石灰水的粗麻布用力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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