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络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一声充满了无尽思念、无尽孺慕之情与无尽委屈的、沙哑的呼唤,如同梦呓般,从他那年幼的、稚嫩的口中,轻轻地、颤抖着逸出。
他的眼眶,在清晰地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便再也无法抑制地,迅速变得湿润、通红。一层滚烫的、模糊的雾气,瞬间笼罩了他的视线。
多少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冰冷的、孤独的夜晚,只能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冰冷的梦境中,去徒劳地、疯狂地追寻这个温暖的身影。而每一次,当他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梦境便会如同被打破的镜子般轰然破碎。每一次从梦中惊醒,都只会带来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失落与痛苦,只会让他更加清晰、更加残忍地认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唯一的港湾。
那个被称为苏韵的女人,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光,只是微笑着,一如他记忆中最清晰、最温暖的模样,向他伸出了那只他记忆中永远温暖、永远干净的手。她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温柔得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的伤痛与褶皱,温柔得能让最坚硬的寒冰融化。
“小络,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呢?风都快凉了,快过来,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晚饭已经好了,就等你开饭了。”
这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话语,却如同最强大、最不容抗拒的咒语,在传入他耳中的瞬间,便轰然击溃了叶络心中那道由十几年血与火的磨砺、痛苦与孤独的煎熬所共同筑起的、坚固无比的精神堤坝。
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任何情感。
他迈开了那双小小的、却仿佛承载了一个世界的重量与疲惫的双腿,朝着那个日思夜想的、温暖的身影,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飞奔而去。
他跑得那么快,跑得那么急,脚下的青石板路在他的视野中飞速地倒退。他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痛苦、所有无法言说的隔阂与悔恨,都在这一瞬间,在这个短暂的、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上,彻底地、完全地跨越。
他一头扑进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能清晰地闻到母亲身上那独一无二的、混合着淡淡书卷气与阳光晾晒后被子味道的馨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的温度和拥抱他的力量,那不是虚幻的,不是冰冷的,是真实的,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是能够让他瞬间安下心来的、最强大的力量。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巨大恐惧。他害怕,害怕这又是一场会醒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美丽的梦。他害怕下一秒,这个温暖的怀抱就会化作冰冷的虚无。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叶络将自己小小的、沾满了灰尘与泪痕的脸,深深地埋在母亲那柔软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怀里,那积压了十几年的、从未对任何人流过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压抑了万年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地奔涌而出,很快便打湿了她胸前那素色的衣襟。
他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千般欺负、万般委屈,却始终咬着牙不肯低头,最终终于找到了可以放下所有伪装与坚强、尽情撒娇的港湾的孩子,放声大哭。
他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惫与恐惧,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尽情地宣泄了出来。那哭声,一开始是压抑的啜泣,很快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最后又化作了委屈到极致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苏韵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她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抱着他,用手一下、一下地,轻轻地、用一种他最熟悉的、充满了安抚力量的节奏,温柔地* 着他柔软的头发。
她就那样任由他用眼泪和哭声,将那些沉积在灵魂最深处的、如跗骨之蛆般的黑暗与尘埃,尽数冲刷出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慈爱、怜惜,以及……深深的、无以言表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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