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威难测,雨势非但未减,反如困兽挣脱枷锁,愈发狂暴肆虐,仿佛要将这山峦也一并冲垮。
方才尚存一丝冒险的冲动,此刻已被这狂暴的自然之力彻底浇灭。
两个时辰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夜枳端坐在那摇摇欲坠的八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朽木。
冰冷的湿意早已浸透华贵的锦袍,黏腻地贴在肌肤上,每一滴水珠的滑落都像在嘲笑他素来的洁净与矜持。
他强忍着这份深入骨髓的不适,所求的,不过是父皇龙案前那一道重新垂青的目光。
“殿下,”一位幕僚趋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敲在夜枳紧绷的心弦上,“算算时辰,宋护卫应已抵达灾区,正组织疏散。陛下忧心如焚,宫中等的是您的消息啊!”
“正是此理!”另一人连忙附和,“殿下,当速速回禀!”
“如何禀?”
夜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我们人未至,宋爽亦无音讯,此时贸然奏报,若有差池,便是欺君!”
“殿下明鉴!”那幕僚眼中精光一闪,显是早有腹稿,“出发前西城急报已明言,祈王炸山,震裂飘河堤岸,裂痕已现!”
“如今这泼天暴雨,决堤已成定局!一旦洪水破堤,百姓必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宋护卫带兵前去,定会将部分灾民引至殿下这避风港!此乃顺理成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蛊惑:“宋护卫是殿下的人,他做的事,这救民于水火的功劳,自然要记在殿下头上!奏报无需冗繁,只消寥寥数语:‘堤决洪至,百姓正迁转山庄安置’。既安圣心,又无实据可究,两全其美!”
夜枳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腐朽的椅背。
衣袖上冰冷的水珠滴答落下,在积水的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他忍受着这浑身的狼狈与不适,所求的便是父皇那重新燃起的期许。
若让父皇知晓,他夜枳此刻还龟缩在这半山腰避雨,岂非坐实了贪生怕死之名?
雷霆之怒,足以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然而,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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