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爱娣猛地抓住他没打石膏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泪混着倔强砸在他手背上：“我不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就算你改不了，就算真有什么诅咒，我也认了！我爱的是你，不是什么安稳日子！你以为我稀罕那些吗？我稀罕的是你为我挡酒瓶时的样子，是你陪我练舞到深夜的耐心，是你明明自己过得紧巴，还总想着给我带咸菜的心意！”
陈峰用力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攥得更紧：“你别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大伯当年也以为自己能改，我爸也发过毒誓，结果呢？最后都成了笑话！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从希望变成失望，最后变成怨！”
“不会的！”梁爱娣盯着他的眼睛，那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恐惧，可她偏要闯进去，“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考上顶尖大学，你靠自己走到今天，你连三四十个人都敢拼，还怕改不了一个破习惯？陈峰，你不是败给了诅咒，你是败给了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些，却更坚定：“我知道很难，可难就不活了吗？我跟你一起扛，你想逃，我陪你逃到天涯海角；你想改，我天天盯着你，咱们一起跟那所谓的‘命’较劲。我就不信，你这么优秀，我这么爱你，加起来还打不过一个破诅咒！”
陈峰的喉结剧烈滚动着，眼里的冰层像是裂开了缝，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死死攥着他的姑娘，看着她眼里那份不管不顾的执拗，心里那道筑起多年的墙，突然晃了晃。
“你……”他想说“你会后悔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哽咽。
梁爱娣见他松动，反而松了手，轻轻抚平他手腕上被攥出的红痕：“我知道你是怕拖累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对我来说，不能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拖累？”
她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慢削着皮，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斤重：“我给你时间想，多久都等。但你记住，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跟你走，什么都不带，就带着我自己。”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也落在陈峰泛红的眼眶里。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苹果皮簌簌落地的轻响，像在为这段明知艰难却偏要开始的感情，悄悄计数。那时的梁爱娣，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人，她以为爱能填平一切沟壑，却没料到，有些沟壑底下，藏着连爱都填不满的深渊。
爱情刚开始的模样，像浸在蜜里的糖，甜得能让人晕过去。
陈峰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天他刚拆了纱布，出院时阳光正好，梁爱娣牵着他的手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他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别后悔。”她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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