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但见得那少女背后的周大哥,一双凤眸中似喜还忧,温柔注视着眼前少女,唇形微挑,已有掩不住的笑意上涌,便如春花乍放,银瓶初破,水浆迸,千言万语只凝成一个静静的笑意,方寸之间,眼中再无他人。
他不由心若死灰,颓然坐下来,连腰脊也将将弯下,不堪重负,嗓子眼痒痒,不由连着几声咳了起来。
在他剧烈的咳嗽声里,那少女牵起他的手,向门外走去。他在咳出的泪光里觑得,那用兵如神使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脸上漾着傻子般的笑容,任由她牵着向门外走去。
一脚快踏出门口时,那挺拨的身影缓缓停了下来,低低问道:“阳弟,你可曾后悔过?”
不及他回答,那少女继续牵着他,脚步都不曾停,走出了雅间。
他咳得愈加厉害,只咳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谁又来耐烦听他可曾后悔过呢?
圣意
天载二十三年冬,腊月,初雪。
太极殿外,积雪里跪着一位六品官员,背影看去,颇为苗条,看不清面容,垂着头,只露出袍服下一双俏生生白玉般的手指,与积雪同色。她的膝下早已泥泞,许是跪得多时,肩上积雪寸余。这是立冬以后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将红墙琉璃瓦,鎏金铜兽与玉石花雕同样铺上厚厚一层雪。
远远站着的小黄门悄悄跺跺冻得僵冷的脚,偷偷跟旁边的同伴抱怨:“这是作的什么孽啊?这位英小姐八成是脑子有问题,抢亲抢到皇家来了?敢跟两位皇女争夫?真是不想要命了?”
旁边同样冻得鼻头通红的同伴将握着拂尘的手往怀中揣了揣,道:“这其中缘故,你却不知,细说起来,这位英小姐倒是位可怜的痴情人儿呢!真是不要命啊!”
先说话的小黄门耳朵比较尖,捅捅旁边的同伴,道:“站好一点,站好一点,下朝了。”
俩人哆哆嗦嗦的挺起胸膛,但委实太冷,哪里能够站得笔挺呢?
拿拂尘的小黄门悄悄瞄一眼那跪得挺直的六品小吏,只看得见她垂下来的指尖,只觉那便是块玉雕的或是雪琢的纤手,无半点暖意。她却不动,身躯巍然,似感觉不到寒意。
下朝的官员见得那风雪中跪着的官员,有人讥诮有人同情。走在先头的是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通身黄袍,凤钗吐珠,玉面含春,如一块暖玉,要将周围寒冷化去。这便是本朝太女李晏了。与她同行的着紫色官服的是位五十许左右的女人,身形高大,面目无奇,唯一双眸子犀利无比,眸色黑沉,同这冰雪天无异。太女见着这跪着的六品小吏,唇边绽出一抹微笑,给旁边那绯色官服的官员看见了,急忙便道:“太女仁厚啊!国之幸甚!”
那紫色官服的女人冷冷一眼看过去,唬得那绯色官服的大员生生退了一步,闭了口。
太女温和一笑:“此事,相爷怎么看?”
本朝相爷,极尊极贵者,便是眼前这位,皇太夫之姊,皇夫之母,华春华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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