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这个人,青萍是知道的。
当初春娘还没来的时候,是自己陪着常嬷嬷去和赵二以及里正商谈的典妻一事,在小茶馆里见过那厮一面。
醉猫似的一个男人,喝得五迷三道,歪歪斜斜地坐在自己对面,饱嗝打得震天响,浑身酒屁臭气熏得人头晕眼花。青萍厌恶地捂着鼻子越是往后躲,那不要脸的死男人就越是乜斜着一双色眼往自己跟前凑。
就是这么一个狗屁男人,饭都挣不出一口来,穷得卖老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青萍满心的鄙夷,差点当场发作啐他两口。
这么一个货色,恶心都恶心不过来呢,常嬷嬷叫他来家里干什么?还要背着二爷?
青萍觉得这里头肯定没啥好事儿。
那会夫人说漏了嘴,不是提到了一个周什么的妇人吗?还有个什么孩子,青萍猜测着大概是驸马爷在外头有笔风流账让夫人听到了风声,所以想找赵二这么个泼皮去打探消息。
再或者,她们几个人密谋着要叫赵二到衙门里去告二爷* ?刚才常嬷嬷不就是这么给夫人出的主意吗?不过常嬷嬷说的是等春娘生下孩子,驸马爷又死不悔改的话,才会这么做。现在似乎还不到时候啊。
青萍本来在淳于氏房里正听得津津有味,却忽然被常嬷嬷赶了出去,自是很不甘心,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又悄悄溜了回来。
万一能听到什么不利于二爷的消息,她悄悄地跑去告诉二爷,岂不是能讨了二爷的欢心?
反正青萍也看出来了,淳于氏迟早是个当弃妇的命,京城她又不回去,那光顶着个公主的虚头衔有什么用啊?也不过就是个被扔到一边无人问津的老娘们罢了。
跟着这样的主母一点前途也没有,值不当的替她卖命。
还是把二爷巴结好了,拼命混个姨娘上去更实际些。
青萍心下暗暗筹划着,屋子里常嬷嬷的讲话声却忽然压低了下去。她屏息凝神,使劲支楞起耳朵,也只勉强听见个只言片语。
什么西山,又是什么樵夫的……?
青萍十分费解,啥意思?她弓着腰,努力想把耳朵贴在窗纸上侧耳细听,不提防一脚踢在了窗下的一个空花盆上,“嘭”的一声。
青萍吓得浑身一抖,才刚撒腿要跑,常嬷嬷已经撩开帘子一步跨了出来。
“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儿做什么呢?!”常嬷嬷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凌厉的眼风像刀子一样剜在脸上。
这个瘟神一样的老婆子对家里这几个丫头小厮一贯凶恶,今天不知为何那面容比平日更狰狞了几倍。
青萍莫名地恐慌起来,勉强堆起满脸的笑,强自镇定道:
“奴婢才刚从厨房回来,看见这窗根底下有几个空花盆摆着,大过年的不好看,正想着收拾一下呢……”
常嬷嬷长长地“哦?”了一声,慢吞吞走到青萍面前站定,抱着双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阴测测笑道:
“那你刚才,可听见了什么没有啊?”
青萍被她笑得心里直发毛,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呀,奴婢刚刚才过来,什么也没听见呀……”
常嬷嬷耷拉着眼皮,斜睨着她半天没言语,忽然放缓了语气道:
“行了,你回屋去歇着去吧。养好了精神,明天我派你出门去办点事。”
青萍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这老太婆今天好生怪异,也不敢问究竟要派她去办什么事,只得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这一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没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忐忑什么。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
淳于氏起身后,想着昨天虽跟萧岳闹了一场,可今天毕竟过年呢,夫君是个很要脸的人,不管私下里再怎么不愉快,礼数规矩上也从来没错过。
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他一定还会像往年一样,穿戴整齐过来给自己行礼。
淳于氏一边梳洗一边思忖着,一会儿见了面到底是和颜悦色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还是应该拿出公主的款儿来,着实训诫他几句呢?
可她梳洗完毕穿戴一新端端正正地在堂屋主位上已经坐了半炷香了,萧岳也没来。
淳于氏忍不住派了个小丫头去西跨院打探。小丫头去不多时,回来禀告道:
“那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扫院子的老陈妈说,二爷带着春娘子,还有翠果,天不亮就出门走啦。”
淳于氏气得顿时怔住了。她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天不亮就走了?他现在甚至都不来跟我说一声了?!今天可是年初一!这,这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小丫头怯怯地继续回禀:“二爷留下话说,他要在寺庙里听法师讲讲经文,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才会回来。”
常嬷嬷眼瞅着淳于氏又要摔茶碗,连忙上前低声道:“主子先别管这些了,咱们先办正事要紧。二爷在外面多待几天岂不正好?”
淳于氏狠狠咬着嘴唇,要了一盖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勉强压住心头的种种烦恼和愤懑,问:
“赵二那厮来了么?”
常嬷嬷道:“已经来了大半天了,现在茶房里候着呢”。边说边瞅一眼侍立在旁边的青萍,不咸不淡道:“你去,把赵二带过来。”
青萍心里着实膈应,可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淳于氏更是满心厌恶,啐道:“大过年的还要看见那么个腌臜货,好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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