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两手紧紧搂着润儿,头埋在孩子的胸前,只是一言不发。
她若是哭泣,或是质问,或是发怒,不管怎么样都好办,偏偏是这样一声也不吭的样子让萧岳心里毛毛的实在没底,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简直是……不可理喻!”他腾地站了起来,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面色红涨里泛着铁青,颇有些气急败坏。
偏偏萧四爷萧江还在那里听得乐不可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拍着手哈哈笑道:
“二爷好手段,不声不响地就把事儿给办了,以后咱们又多了一位小嫂嫂。”
萧岳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从小就有“混世魔王”之称的小四弟,面色极为不善。
萧四爷兴致正高,本来还有一串子诨话没说呢,一看萧岳真发火了,赶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借着喝茶悄没声地闭了嘴。
春娘依旧纹丝没动。
她脊背僵硬地坐在那里,深深地埋着头,只是不理睬他。
萧岳越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自己强行冷静了片刻,慢慢走回八仙桌旁重新撩袍坐下,缓声道:
“若是有什么误会,不要憋在心里,也不要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咱们平心静气地一起解开它就好了,切莫留下什么心结。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的声音低缓而诚挚,像是说给春娘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春娘仍然没吭声,也依旧没看他,但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似是有微微的动容。
萧岳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你别急,等我细细地问明白了”。立刻便转向青萍,沉下脸道:
“夫人和她那奶娘是如何编排我的,你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青萍心中惴惴,生怕哪里又说错了,连忙应了一声“是”,当下瞪大了眼睛磕磕绊绊道:“那天,夫人生气您只对春娘好,常嬷嬷就给夫人出士意,说等春娘生下孩子以后,二爷若还是执意不肯和她撂开手,就让赵二去衙门里告二爷和有夫之妇* ,务必要把春娘送进女牢里去!”
此时,青萍对常嬷嬷已经是恨之入骨,自然要描述得入木三分,“常嬷嬷说,才生产完的女人在女牢里就别指望能活着出来了,用不了个把月就能把人给摆布死!不过是多使几两银子的事儿……”
就这一句话,已经足以使春娘惶惶然抬起头来了。她惊愕地望着青萍,怔怔道:
“她真是这么说的?她……要我死?!”
青萍唯恐还不能彻底激起春娘和萧岳的仇恨,连连点着头道:“是!我说的句句是真!不只是要弄死你,就连二爷,常嬷嬷也要一起送进班房里去呢……”
萧四爷坐在那里已经半天没吭声了,这时便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
“那个老东西,一向是这样行事的,这倒像是她的风格儿。这么多年真是一点也没变呀。”
萧岳的一双眸子暗沉沉的,深不见底。隔了片刻,
淡淡道:“你继续说。”
青萍忙抖擞精神,继续道:“夫人说,只要把春娘一个人送进牢里就好,至于二爷,您有把柄在她手里,不怕您不听她的话……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有什么把柄?”萧岳一时没转过弯来。
“把柄就是你在外头养的那娘俩……”萧四爷热心地帮着答疑解惑。
“你给我闭嘴吧!”萧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可是到底心里不安,下意识地就偷偷瞥了春娘一眼。
春娘仿似没有看见。她正襟危坐在那里,目不旁视地对青萍道:“你继续说你的。”
青萍垂下眼帘,小心翼翼道:“……是的……夫人那意思好像是说,驸马爷曾经在外面有个女人,还生了儿子,现在她要派赵二去找到她们娘俩,用那娘俩来要挟二爷呢……奴婢揣测着,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一句一个'好像',一句一个'揣测'……我不要你的胡乱揣测,你给我说她的原话!”
萧岳开始心浮气躁,俊脸胀的通红。什么情况这是?!他原先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想着也许不知是哪句话说岔了,三言两语也就解说明白了。谁知越说还越有鼻子有眼的了!
青萍不过是一个小小奴婢,平白无故的,决计不敢扯出这种谎来。淳于氏和她奶娘两个背着人说私房话,就更加不会了。
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他还说不清了不成?
“* 的,真是活见了鬼了……”萧岳面红耳赤地瞅一眼春娘,因为急于要解释,语速就有些又快又急:
“什么女人还有儿子,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你先不要急扯白脸”,春娘终于回应了他一句。回是回了,眼睛却不看他,只是定定地瞅着自己的鞋尖,
“也不要老羞成怒。”
她还是惯常的声音和语调,低柔平缓,似乎都没带着什么火气。可越是这样,听在萧岳的耳朵里就越觉得慌,越觉得要坏事儿。
“我没有急扯白脸,也没有老羞成怒,只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罢了……”
萧岳极力提醒自己要淡定、淡定,不要被那种心浮气躁的情绪给左右了。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不再去关注春* 一举一动,也不再去揣摩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应当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青萍身上。
“你不要妄加自己的揣测,我只要你把淳于氏的原话说出来。”
萧岳发现,只要不再去注意春娘,他焦躁的情绪瞬间就能平复下来,混乱的思路也立刻就变得异常清晰。而那个沉稳淡定运筹帷幄的萧大将军也就重新回来了。
他亲自斟了一碗茶放到青萍身边的条案上,放缓了语气道:“你仔细回忆回忆,尽量把淳于氏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不着急,你慢慢想。”
青萍颇有些受宠若惊。跑了半宿的夜路,嗓子眼里早就冒烟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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