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钦带她出来不过是路上方便掩人耳目,到了地方可真不敢带上她。他一个假女人,糙实。人家甘棠可是货真价实娇滴滴小姑娘。嘱咐她跟紧了车夫在原地等,便带着凤令,走到酒楼门口。
他向守卫假称是皇后内官,奉令来找徐将军。守卫不敢拦,先安排他进间空置的客房等,另有小兵去唤徐云起来。
元钦坐下,饮了杯茶,又吃了点茶点。等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也没有人过来。他起身看天色渐暗,又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拍案而起:酒楼再怎么大,一刻多钟的时间徐云起爬也能爬到这儿来见他了。
若是不来,还能有什么事耽搁?他今晚统共干了一件大事:诛杀慕容妍。
还未遂。
他在这边坐着等,徐云起那边指不定要动手了也未可知。
元钦出屋立在廊道上,手持凤令居高临下对下头士兵喊话:“吾乃宫中使者,奉陛下和皇后之命前来,见此令牌如皇后亲临。”他快步走到大堂里看着官阶最大的一个武将面前,几乎要把自己的令牌往他脸上怼个印出来:“陛下有口谕,徐将军在哪儿,还不速来听令!”
武将坨着脸,身姿挺直,字正腔圆回话:“徐将军快来了,请使者稍候片刻。”
“少废话,”元钦气急,“将军若是没空,我且先去替皇后殿下瞧瞧燕公主也行。殿下听闻公主病重,特遣奴来探望,太医随后就到。”
武将一听他要见慕容妍,公事公办的直男表情略有松动,左顾右盼起来:“我们将军已经遣医者来看过了,说是要好生养着受不得风,不便探望。”这武将又高又壮,嘴上不放行,肢体动作也跟上,像堵城墙一样堵在元钦面前。此番举止,更显得他知晓内情,刻意阻拦。
元钦那么怂一个人,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才决心要来。为防惹人注目,东窗事发时被蒲衣觉当巫蛊烧死,他连一个人都不敢带。这么巴巴跑过来找徐云起,可不是来坐冷板凳被人忽悠的。他揪住这武将的前襟将他揪得矮下身来,低声龇他:“我来时遣人打探四周,发现燕人在此十里不到处徘徊。他们白日假意离开,实则并未折返回燕地。”
元钦拿凤令轻轻敲了敲武将的脑壳:“我观燕人此举,意在今晚杀个回马枪。徐将军要是有异动,不仅不能成事,恐要获罪于君。”
武将睁大眼睛瞪着元钦。
元钦低吼:“我奉陛下之命而来,还不速速带我去见将军。”
武将哑口无言,原地跺脚,一把将元钦拽走。元钦被拎了个踉跄,心中猛翻白眼,十分庆幸自己没把甘棠带进这兵鲁子窝。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时,元钦终于见到了徐云起。
徐云起驻守燕秦交界处二十余载,大半辈子都耗在边疆,囚在燕人不分昼夜的偷袭扫掠中。年岁上不过四十出头,脸上却已有了许多风沙磨砺出的岁月痕迹。他行半跪之礼,元钦去扶他时摸到了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厚到执手已经触碰不到寻常人手掌该有的柔软和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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