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云起已经捻起了一个红盖头的角:“齐人才恪守那洞房之中不能掀红盖头的繁文缛节,我们不与他们一样呆傻。娘子可愿掀了盖头戴上玉簪?”
赵玥前世是那等叛军遍布皇宫还敢往回走的女人,今生是敢冒着受人唾弃鄙夷的风险,主动向自己的义父求爱的女人。她二话不说主动掀了自己的红盖头,唤徐云起为自己将簪子插好。
她大方得体地谢了皇恩,明艳温婉的面容朝向皇帝,嘴角是新妇人惯有的甜蜜笑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知道她直视龙颜了。
元钦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
再狂按脑门醒神的功夫,却见二位新人已经拜完君主这茬,转而叩拜自己的父母。元钦揉揉眼看赵玥,不敢置信地发现她举止面容没有任何异常。拜完高堂被糙汉子夫君丢了碍事的绣球,直接执了她的手欲行夫妻交拜之礼也没有嗔怒。笑嘻嘻地任他行为无状,与他交拜齐眉。
喜婆呼:“礼成,送入洞房。”赵玥甚至还纵着徐云起胡闹,被他抱着往洞房去。要不是宾客们起哄拦着,徐云起便要和他的新娘呆在一道,连大堂里的宾客都不招呼了。
这对新人如胶似漆,恩爱不移。蒲衣觉这个人在赵玥眼前一闪而过,半点没有在她的心头留下痕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赵玥前世为蒲衣觉承担的忧与怖,如今都已离她而去。仅留与别人的新婚燕尔,与将来为别人而丛生的忧与怖。
元钦撒开了手中的残叶,嘴角强抿笑意回到了自己的座次上。旁边的龚明拿胳膊肘怼他:“你干什么去了,刚刚新人拜天地你都能错过。”
元钦喝了杯酒,畅快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我做鬼去了。”
——今天一天,我都心里有鬼。
他再举杯,于杯影交错间寻到了蒲衣觉的身影。蒲衣觉若有所觉看过来,拿两根手指在张开的手心做小人行走的模样,眼底带笑:你约我,在小花园幽会吗?
元钦微醺似的眯眼,长长久久地看着那人,好似第一天认识蒲衣觉一般。酒意裹挟着绯红爬上面颊,他托腮,饶有兴致地将那人打量个不停——原来我心里,有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