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高亢的唢呐声毫无章法地钻进耳膜!锣鼓喧嚣,吹吹打打,杂乱却又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刺耳的热闹!一股风卷着尘土猛地吹来,带来一股浓烈的、崭新的丝绸布料的味道,混着香粉腻人的脂粉气,还有一种牲口身上刚擦洗过的皂角味!
声音和人潮正从镇口方向涌来!
陈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残破土墙上。他踮起脚,探出半个身子往村口的大路方向望去。
好大的阵仗!
几匹高头大马开道,马匹都配着崭新的红漆鞍鞯。马背上骑着几个青衣短打的精壮仆役,个个腰板挺直,头昂着。他们后面是两辆油光锃亮的黑漆车轿,轿顶刷着簇新的桐油,四个壮实的轿夫抬着,轿帘低垂,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车队两侧呼啦啦围着一大群男男女女,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全被这突然的排场惊动了,扶老携幼地从歪斜的门扇后面探出头来。孩子们在人群中乱钻,被大人呵斥着揪回去。路旁的枯草都被踩倒了一大片。
锣鼓队走在最前头,敲得震天响!一个拿着大铜锣的汉子,每敲一下,脸皮都跟着嗡动;旁边敲鼓的,鼓槌抡得呼呼带风,鼓点密得如同雨点砸在铁皮桶上;几个吹唢呐的,腮帮子鼓得像吹爆的气球,调子却七扭八歪,活像一群野鸭子被掐住了脖子在叫唤!
喧嚣的中心,是整个车队。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或者说被一种无形的磁力吸引着,投向了那第二辆车轿。
精美的雕花黑漆车身在冬日吝啬的阳光下反射着油润的光泽。簇新的、水滑的宝蓝色绸缎轿帘微微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只女人的手。白皙细嫩,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仔细地涂着亮红色的蔻丹。那只手腕上松松地戴着一只成色普通的翡翠镯子,被阳光一晃,倒也显几分水色。随着那只玉手轻轻搭在窗棂边,一个窈窕的身影半倚着,似要探出头来。
旁边的议论声如同滚水般在人群中炸开:
“嚯!柳家的!是柳家小姐!”
“那个退了陈家亲的柳如霜?”
“可不是嘛!瞧这架势!啧啧,发达了呀!”
“那后面车上…哎哟喂!瞅瞅!赵府的赵公子!绸缎!看见没,那料子光溜的!”
“柳家真攀上高枝了!难怪要退那穷鬼的婚……”
“陈家那小子要哭死喽!瞧这阵仗,羞也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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