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处事时的沉稳不凡,却令人刮目相看。
她眼中满是感慨与后怕:“蔓丫头啊,虚无大师当年批语果然不虚,你确是有大福缘之人。我国公府能得你援手,方能屡次逢凶化吉,这是沾了你的光啊。”
“姨姥姥言重了。”苏蔓蔓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永远无法忘记,前世母亲骤然离世,自己孤苦无依如飘萍之时,是眼前这位看似威严的老夫人伸出援手,助她安葬母亲,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铭刻于心。
“是您常结善缘,广种福田,才有今日福报。蔓蔓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本分。”
“丫头……”周老夫人摩挲着她的手,踌躇片刻,终于切入正题,语气带着探究与凝重,“今日之前,你见冯氏时便看出不妥,好心提醒她早产之兆。她嫁入我国公府多年方得一胎,视若性命,一时糊涂,听不进逆耳忠言,是她糊涂短视,老太婆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苏蔓蔓轻轻摇头,表示不必介怀。
老夫人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苏蔓蔓:“不过……你上次在长廊偶遇,仅凭‘肚形过大’、‘胎位不正’便能断定她有早产风险,这份眼力,老太婆惊叹。”
“方才你对我儿正宏言语未尽,似有顾虑……丫头,这里没有外人,你且对老太婆直言,冯氏这突如其来的险境,可还有什么……蹊跷?”
室内烛火跳动,映得苏蔓蔓半边脸庞明暗不定。
她沉默片刻,似在斟酌措辞,随即抬眸,清澈的眼底带着洞悉世事的冷静:
“上次见冯氏,她言及尚有二月才到产期。可姨姥姥,双胎肚腹虽大,她那身形也过于异常。蔓蔓观其腹形,胎儿位置不正,若任其发展,后期胎儿被巨大胎体所困,无法自然转位,难产几乎是必然。”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今日为她接生,进入产房时,瞥见她桌案上尚有几碟未撤下的消食点心……”
“发作前仍贪食甜腻,这本就反常。更令我起疑的是,那点心散发的气味,细闻之下,似乎混杂了几味……催动气血、易致宫缩的药材气息。”
“有人……有人故意让她多吃,让她难产?”
周老夫人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佛珠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怒意勃发,“好大的狗胆!竟敢谋害我国公府的子嗣?是谁?”
苏蔓蔓思量片刻,声音轻缓却字字如锤,敲在老夫人心头:
“姨姥姥,朝堂风云,瞬息万变。周大人身居要职,手握重权。”
“有些人,若拉拢不得,便欲除之而后快。有些事……”
蔓蔓不敢妄加揣测,点到为止,“您心中想必已有明镜。”
她看着老夫人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道,“或许非他本人授意,乃旁人借刀。蔓蔓只知一点:冯夫人与两位小公子虽侥幸脱险,然……”
她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棂,仿佛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府邸深处潜伏的阴影:“国公府这潭深水,该彻底清扫一遍了!若让那些毒蛇虫豸继续潜藏蛰伏,今日之险,随时可能重演。冯夫人与孩子的性命,依旧悬于刀尖之上!”
“蔓丫头!”
周老夫人猛地站起身,苍老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与后怕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坚定,“你放心!老太婆还没死!这国公府的天,塌不下来!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