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用了两年时间,聚了三千来人。一个山头盛不下,如今也开了分舵。”
萧岳的两道剑眉已经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无言。
禅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偶尔有风吹过,吹得那窗户纸发出簌簌的轻响。
“你这是已经打算好了?真要造反不成?”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萧岳才缓缓地开了口。声音低缓艰涩,从心底透着阵阵凉意。
“一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这可是株连九族、挫骨扬灰的死罪,永世都不得翻身了!”
这个小四弟的脾气,萧岳太清楚了。这小子要干的事情必是非干不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他只觉得惊心不已。
“谁说就一定会株连九族挫骨扬灰了?成王败寇,难道只有'败寇',就不能'成王'了不成?!”
萧江心中大为不服,不由得一梗脖子,抗声反驳。
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萧四爷从小就对他这个儒雅温和的二哥很是畏惧,虽抗声反驳了一句,可一看萧岳那张面沉如水的脸庞,又不免心中惴惴,忙陪着笑小声加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也只不过才有了个大概的影子而已,离成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大士意还得是二哥帮着拿……”
萧岳淡淡道:“我没有什么士意。只有一句话叮嘱你-----你们不管打家劫舍也好,对抗官府也好,切不可伤及无辜百姓。切记切记。”
萧江忙道:“这是自然,何用二哥嘱咐?我若违反了咱们萧家的家规,只怕祖父和爹在九泉之下也饶不了我。”
萧岳听了这一句,面色稍缓,这才又问道:“你还没有说,你和尹兄是怎么碰到的?”
萧江瞟了尹大业一眼,笑道:“当日,我乔装改扮到了京城里,听见坊间都在传,说是大业哥嫉妒咱们萧家的威望,故意扣着粮草不发,才导致了咱们萧家军全军覆没。我当时心里恨毒了他,一心想着瞅个机会潜进尹府,,亲手宰了他才好。
可惜大业哥狡猾得像个老狐狸,从那之后就把他们家防得像个铁桶一般,我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任何能接近他的机会。”
说到这里,萧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后来我又到处打探二哥你的消息,那大理寺也似铜墙铁壁般半点消息也没有。我正急得不知如何才好,忽然有一天,有个叫花子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字条,说是案子结了,你已经被放了出来,倒并没有大碍,只是被贬到了这高平县。
“我便一路追了过来,暗暗看着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安了个破家,上了任,还……弄了个春娘回来。”
萧四爷脸上露出点凄然的笑容,继续道:“初时,我眼瞅着二哥每日不苟言笑一副木呆呆的样子,自打那春娘来了,二哥脸上的笑模样就多了起来,我才渐渐放了心。”
“再后来,突然有一日,我在街上的酒楼里听见跑堂的跟客人谈论着,说京里的什么尹大人和县衙新来的萧县丞因为点子旧怨打起来了,县丞的小妾替县丞挡刀,差点被砍死……
我心里大喜,心说尹大业这* 的,可算让我逮着你了!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高平县这小破地方想找个人还不容易?我很快就打探出大业哥往苦渡寺进香去了,我带了把杀猪刀,当晚就摸进了他住的屋子。谁知我一开门,却看见大业哥端坐在榻上,旁边备好了热茶鲜果,正等着我来呢……
二哥你看,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是那只蝉……”
尹大业斜歪在罗汉床上,眼睛似睁非睁,仿佛已经倦了。好不容易才听到萧四爷把话说完,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
“刀砍县丞小妾的事儿,这个时候京里只怕都已经传遍了,必是说我尹某人不但嫉贤妒能心肠歹毒,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下三滥!”
他抬起手,再一次细细端详着大拇指上那枚血玉扳指,闲闲道:
“……我猜,也就是年后吧,嗯……最迟三月里,萧二弟起复的折子差不多就能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