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岳转过头，温和地对她说道：“我们有事还要再谈论一下。这样，叫翠果伺候你到旁边去用早饭，吃完饭你们带着润儿到各处去逛一逛玩一玩，大概下午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春娘巴不得听见这一句，嘴里答应了一声，急忙站起身来，向屋内诸人福了一福，忙不迭地掩上门出去了。
出到院子里，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松了绑似的，全身都松快了下来。
尹大业隔窗看着春娘与翠果在院子里会到一处，从那婢女怀里急急地接过孩子，满脸慈爱地* 了一会，两大一小便往旁边厢房里去了。
他莞尔一笑，“你这小妾……算是小妾吧？瞧着倒是个安分守己的。”
萧岳也不回答，只把头转向了萧江。
“老四，你这两年又是怎么过来的？跟我详细说一说。”
萧四爷起身给他二哥换上一碗热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徐徐呼了一口气，这才道：
“两年前，在黑松岭的隘口，我从北靺鞨人那里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一路往东北狂奔进到一处山坳子里，结果却迷了路。回头一看，跟着我一起杀出来的只剩下五六个弟兄了。天寒地冻没吃没喝的，我们几个人好悬没冻死在那里。
在山坳里转悠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我们决定回京城。进了京先四处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大哥三哥和几个侄儿都已经战死了，爹和二哥你被羁押在大理寺，生死不知。大嫂受不住这打击，也在家里悬梁自尽了……”
说到这里，萧四爷这八尺的汉子陡然间眼圈一红。
“那时坊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我听见有人议论说萧家四爷至今下落不明，八成是投了敌，跑到北靺鞨那里去了，没准就当了奸细！
我听见这个谣言，哪里还敢继续再待下去？连夜就离开了京城。那时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寻了一处山头，上山当了土匪……”
萧岳一直静静地听着，当听到“土匪”这两个字时，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暗。
他们老萧家两朝为臣、世代簪缨，清白显赫了一二百年，家门子弟里突然出了一个土匪，不管什么原因，都是辱没先人的奇耻大辱，过年开祠堂祭祖时都无颜禀告祖宗。
萧氏兄弟坐在那里，一时相顾无言。
这件事一直是横亘在萧江胸臆间的一块心病，耿耿于怀，如鲠在喉。
“将来有一日，我萧四必要干点惊天动地的伟业出来，封侯拜相、扬名立万!来洗刷掉过去的奇耻大辱……”
他咬着后槽牙，一拳捶在面前小几上，“嘭”的一声，茶水四溅。
“你和尹兄又是怎么碰到一起的呢？”萧岳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萧江面色稍霁。想想占山为王的那些日子，虽然上不得台面，却是快意的，忍不住又有几分得意。
“我们去的那个山头，当家的没什么本事，领着一帮子乌合之众，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混了好几年也不过才混出了六七十口子人。
等到我带着五六个兄弟上了山，当家的倒很看得起我，封了我个二当家。你弟弟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拿出咱们萧家军的治军规矩，整肃山规、每日早晚操练，治得那帮乌合之众鬼哭狼嚎叫苦连天……”
萧江说到得意处，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番整治下来，整个山头很快就不一样了。咱们趁热打铁，拿两家富得流油的恶霸地头蛇开刀，下山做了两票大的，也弄了个盆满钵满。
这下子声名大震，过来投靠的络绎不绝，很快咱们山头上就聚集了七八百人。”
萧岳紧蹙着眉头不发一言。
萧四爷正说得眉飞色舞好不快活，可是见二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得收起满脸得色，挺直脊背规规矩矩地坐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用简短的一句话做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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