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氏冷笑道:“这有什么可奇的?也许她外头有个相好的等着她呢也未可知?夫君忘了有个词儿叫'色令智昏'了么?只许朝廷的驸马爷和村野妇人烈火干柴,就不许签了卖身契的小奴婢为了小情人儿飞蛾扑火吗?”
这句话属实刚硬,萧岳一时居然接不上话来,隔了片刻方莞尔一笑。
“若青萍真的是为了小情人飞蛾扑火去了,那我倒真是佩服她。若她日后撞在我手里,我必会放她一马不予追究。我还要祝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淳于氏听着他语带双关,简直气得吐血,又担心万一日后青萍真的撞到萧岳手里,那还真是大大的不妙了。还是得赶紧想法子找到那死丫头才好。
她坐在那里又是慌又是气,常嬷嬷生怕两个人又拌起嘴来,万一说错了话让萧岳起了疑心就坏了,忙打岔道:
“年初一那天县令太太就过来拜年了,偏生驸马爷还不在家。明儿就是十五了,我估摸着赵太太还得再过来一趟,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
驸马爷也累了,不如先换换衣服歇一歇去。我这就让老陈妈去烧炭盆,把屋子暖上。茶水也马上就送过去了。”
萧岳“嗯”了一声,转头温声对春娘道:“赶了半天路,你也累了,快歇着去吧。走,我送你回屋。”
他十分自然地就把手扶在了春* 胳膊上,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对淳于氏道:“哦对了……春娘这一胎怀了两个,自然不比寻常妇人,还是得处处当心些才好。我给她找了两个伺候的小丫头,就是刘升的两个亲妹子,本来年初一就要过来的,偏我们出门了就没来,估摸着今天下午也就过来了。
我先跟夫人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夫人见了诧异。”
他交代完了,就陪着春娘一路出去了,径直回了西跨院。淳于氏气得心头突突直跳,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
“什么东西!我这里还没有人使唤呢,他管都不管,只怕那个贱妇受委屈,倒上赶着替她找丫头去!这屋子里着了火,他也不问问我有没有事,伤没伤到,满心里却只担心那贱妇累着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她气得在那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常嬷嬷生怕她急怒攻心之下又口不择言,万一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可不得了,忙走上前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
“主子稍安勿躁。如今咱们且先忍耐着,切莫节外生枝!这时候驸马爷被那女人牵绊着反倒更好了,他就无暇管咱们的事了!主子有多少气也都先忍下来,只等那贱妇生下孩子,咱们再慢慢地处置她也不迟……”
淳于氏长长地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我知道,我都明白。就只是心里这一口气难平!”
他们主仆两个正在那里悄声私语,小丫头进来禀报:“县令太太带着节礼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常嬷嬷瞧着淳于氏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主子您看,那起贱妇再怎么狐媚惑主,终究上不到台盘上去。家里一应大小事务还不都是您说了算?人情世故宾朋来往还不都是奔着您来的?谁认识那贱妇是谁!
说到底,男人家的那些情情爱爱又值什么?便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不过三年五载也都看得腻烦了。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最是没用,迟早都会变淡的,唯有您这正头夫人的身份永远不会变!
您自己稳住了,别拿那起子狐狸精当回事儿,看谁最后熬得过谁!”
一番话说得淳于氏满心里大为舒坦,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当下脸上也有了精神,点了点头,吩咐那小丫头:
“把赵太太请进来吧。”
…………
县令太太昨天从干妹妹梅五娘那里听了那个信儿,心里又惊又喜又慌张,两口子合计了一晚上,颠来倒去的生生一宿都没睡着。一大早爬起来,县令太太就急匆匆地带着三四个仆妇出门采买东西去了。
因着是给淳于氏和春娘送正月十五的节礼,务必要符合身份,既不能显得寒酸,也不能太过奢靡,最重要的是绝不能露了行迹出来,显得猴急就不妥了。这便让赵太太大为踌躇。
第一首选的自然是各色绸缎衣料。可因为还是正月里,城里绝大部分店面都还没有开门,便有一两家开了的铺子,里面的东西也很不齐全了。况且他们这又小又穷的高平县,就把整个县城都翻遍了,又能翻出什么好东西来?
赵太太站在一家铺子的柜台前,翻捡着那些又丑又旧的布料子,越看越着急。
这种烂东西,如何能拿得出手去?这可是要当成节礼郑重其事送给淳于氏的礼物,人家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个好说话好伺候的主儿,拿这种破东西过去,人家不会夸她的县令丈夫两袖清风,只会说他们存心羞辱糊弄她这个落难的公主。
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浪费了不说,搞不好马屁拍在马脚上,将来只怕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怪只怪这个喜信儿来得太急太突然了,搞得县令太太一点准备都没有。本来家里还是存着几匹上好的料子来着,可是年前都打点了知府和御史大人了,现在一下子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万般无奈之下,赵太太决定去她开绸缎庄的二妹宋二娘那里去碰碰运气。
县令太太抬起头,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天边初升的朝阳-------这个时辰,她是真不愿意登她那二妹的门。没法子,硬着头皮还得去。
因是年下,铺子尚未开张,宋二娘还在楼上高卧未起。伺候她的小婢上来禀告:“娘子,县令太太过来啦。”
宋二娘心里纳闷,这一大早的大姐姐怎么来了?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她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披了件小袄,胡乱挽了挽头发就下楼了。
赵太太坐在楼下厅堂里喝茶,正等得不耐烦,一见宋二娘这副打扮就皱起了眉头。
“你看看你这样子,日头都晒屁股了还没爬起来。明儿就灯节了,你好歹起来收拾收拾,该采买的采买,该打扫的打扫,准备准备就好开门做生意了,一天就只是挺尸!”
宋二娘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我上没有公婆要立规矩,下没有小叔子小姑子要伺候,进进出出就我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收拾的。过节不过节的,那些热闹都是别人家的事,我是没那个心思。”
赵太太不由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了,叫你到我家里来过节,打发了人过来三请四请,你偏不来啊。”
“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姐姐是最累的,迎来送往都忙不清,还得腾出功夫来照顾我,我可不去给你添乱,也忒没有眼力界儿了!”
宋二娘有些意兴阑珊,“这一大早的大姐姐过来必是有什么急事吧?走,咱姐儿俩到楼上说去。”
赵太太飞快地往楼梯上扫了一眼,连连摆手,没好气地道:“快打住,我可不上去,就在这里说吧。”
宋二娘立时咯咯地笑得浑身花枝乱颤,“大姐姐别怕,今儿楼上没人。”
县令太太飞红了脸,自己倒老大不好意思起来,瞪了宋二娘一眼,压低了声音数落道:
“你男人死了也两三年了,你又没有公婆族亲,干净利落的一个人,想再嫁也好,招赘也罢,都容易。实在不行从娘家过继个侄子过来也成,总得要拿个正经主意出来才行啊。
你这一天一天瞎混着,不三不四没着没落的,除了招惹些浮浪子弟,什么时候是个了局?岂不闻寡妇门前事非多,你……”
“我倒想嫁人呢,大姐姐叫我嫁给谁去?”宋二娘伸了个懒腰,恹恹地打断了县令太太。
“就凭你这个容貌人才,你若认真地想嫁人,这还叫个事儿吗?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只要你给了我准话,我就立刻放出口风去,只怕明天媒人就会踏断了门槛!”
一句话正戳中了宋二* 心结,她心中的百般烦恼却是无法对赵太太言明,只得勉强笑了笑道:
“今天先不说这个了……大姐姐先说正事要紧,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
“一说到这上头,你就含糊了……”赵太太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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