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六郎抿着嘴唇,一声也不言语,只把一双眼睛向这院子里迅速地一扫,便看见院角的兵器架子上果然放着一张乌沉沉的铜胎铁背弓。
相较于寻常竹木弓桑木弓,用铁弓的人很少。皆因铁弓势大力沉,力弱一些的别说挽弓射箭了,就算是背着行走都十分吃力。
何况一般的铁弓也多是将竹片切为竹篾,用其他木材辅助再加入钢丝铁片,刷上鱼胶加固晒干,再以铁皮包裹制成;而萧岳这把铁胎弓却是全铁弓身,这个分量就可想而知了。
迟六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全铁的铜胎铁背弓,以前只是听人说过,这种弓有箭时射程和威力是寻常弓箭的几倍;无箭时便直接化成杀敌武器,只怕碰上一下便是脑浆迸裂……
迟六郎慢慢走到那兵器架子前面,看着那张乌沉沉的玄铁宝弓,不觉心下凛然。若没个三四百斤的臂力,只怕这弓拉都拉不开。
他也不言语,将腰间一掌来宽的束带重新紧了一紧,一伸手便将那张铁弓从兵器架子上取了下来,接着缓缓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马步蹲身,两膀一较力,便将那弓拉开寸许,再暗暗发力,将那弓渐渐拉成了满月!
因着明天是灯节,刘升原本将西跨院的灯笼都摘了下来掸了尘,准备再挂回去,等过完十五再收起来的。
这时他两手各提着一盏灯笼,眼睁睁地瞧着迟六郎把萧岳那张铁弓渐渐拉满了,实在太过意外,禁不住大张着嘴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自己偷着试过,别说拉弓了,就是把这张弓从兵器架子上取下来都有点费劲。
而迟六郎这里还没算完。他瞥一眼兵器架子上箭筒里的都是带着铁箭头的长箭,并不合用,便探手到自己背着的剑囊里取了一只雕翎箭出来搭在弓弦上,接着又从刘升手里抢下一盏灯笼,大力地向空中一抛,手里的箭立时也跟着飞了出去,噗地一声穿入了灯笼里。
这还不算完那支穿着大红灯笼的雕翎箭沿着它自己的路线从人们头顶飞过,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继而径直飞去了淳于氏的院子里,砰的一声,将那盏大红灯笼高高地钉死在了院里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上。
春娘在西次间偷偷掀起窗屉一角,扒着窗户缝偷看了整个过程。当那只箭带着穿身而过的大红灯笼干净利落地飞出去的一刹那,她忍不住拍手叫了一声“好啊!”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爆发出她这声欢呼,实在有些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朝她望了过来。春娘一张俏脸登时臊得通红,正要溜走,忽有两道清冷桀骜的目光遥遥地扫了过来,定在她脸上转了一转。
春娘莫名觉得一阵心慌,手忙脚乱地放下了窗屉,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