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岳从鼻子里勉强地哼笑了一声,心底那一小簇暗蓝色的小火苗呼啦呼啦地越烧越旺。
“你瞧的还挺仔细啊!”
春娘终于发现了萧岳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儿。她怀疑地研究着萧岳脸上的神色,探寻地问: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烦躁?我说的是不是不对?”
萧岳皱着眉头瞧她,慢吞吞地道:“我原本想着,若我能先一步回京,留下你一个人我属实不放心,所以就打算找两个会拳脚功夫的护院保护你。
可现在看见这迟六郎,我忽然又有点不想找人了。嗯,我还是等会吧……”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唇边噙着一丝矜持的笑意,眼睛瞅着春娘,目光闪烁意味不明。
春娘前面还是默默的听着,心下油然感动;听到最后一句又怔了怔,下意识地问:
“怎么了?”
她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纯净清澈得如同春日山谷里的小溪,就那么坦诚地望着萧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询问,忽然让萧岳觉得有几分汗颜。
“没什么……呃,没事了。”他不知怎么的有些局促,含糊了一句,打算混过去。
“没什么又是什么?”谁知春* 好奇心已经被激了起来,不依不饶,紧耵着他不放:“不行,你得告诉我。别打马虎眼,快说!”
萧岳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杏核眼困惑又懊恼地瞪着自己,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禁不住痒痒的,像有一根羽毛轻柔地划过心弦,忍不住斜睨着她笑道:
“哎,这还能有个什么?不过就是男人那点七拐八拐的小心思罢了……”
“男人的小心思?!”春娘越发丈三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茫然道:“男人什么心思?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这小傻子”。萧岳撑不住笑了,两只手在她红润的面颊上轻轻捏了捏,无奈又宠溺地道:
“那你就糊涂着吧,糊涂才好呢,糊涂我就放心了。”
他执意不肯说,春娘也没法子,只得白了他一眼,嘟哝道:“男人还有小心思?真是奇怪的男人。”
萧岳越发忍俊不禁,那手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两个人正在那里嬉笑打闹,县令太太同着宋三娘和迟六郎从主院那边穿过月亮门又回来了。
大约上是听到了屋子里面的动静,几个人齐齐在院子里站住了脚。
赵太太重重地咳了一声,先提高了声音叫了声“三爷!”,笑道:“我来给三爷拜个晚年。来了两回都没遇到,今天三爷可算回来了!”
萧岳推开窗屉,笑道:“也给赵太太拜个晚年。县令大人好吗?我明天登门去给县令大人拜年。”
赵太太哎哟了一声,连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这可要折死他了!明天十六,我家老爷在家里摆一桌不中吃的粗菜,想请驸马爷和公主殿下到寒舍来吃酒。公主殿下刚才已经答应了,请驸马爷也赏个光吧。”
萧岳一听县令太太请他和淳于氏一起去赴宴,而且淳于氏已经同意了,心里不禁老大的别扭,正要找个理由婉拒,胳膊上却被春娘掐了一把。
春娘在他耳边轻轻地劝道:“既然要回京去了,总是要在一起相处的,在皇上面前也得有个交代,面子上不能过不去,不然以后你怎么过日子呢?去吧,去吧……”
萧岳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只在春娘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向外扬声道:“都请进来坐吧。”
腊梅非常有眼色,立刻走过来打起帘子,赵太太笑眯眯地“哎”了一声,领头往房里走,宋三娘紧随其后。
迟六郎犹豫着,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萧岳隔着窗子向他笑道:“胡儿也进来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宋三娘急忙暗暗地扯了扯迟六郎的袖子,迟六郎这才跟着一起走进房中,进来了也只是在堂屋门口立着,并不再往里走。
这一回迟六郎的手上多出来几叠衣料。宋三娘笑道:“大过年的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铺子里存了一些新鲜样式的衣料,拿来送给春娘。春娘千万别客气,不值什么,就图个热闹。要是不收,就是嫌我的东西不好。”
彼时萧岳和春娘正从里间相跟着走了出来。春娘原想推辞的,听了宋三娘这话倒不好拒绝了,笑道:“三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怪道是做生意的。那……我就收下啦!多谢破费。”
迟六郎踌躇了片刻下,抱着那些衣料径直走到春娘面前,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规规矩矩地默然立着,等着春娘把衣料接过去。
春娘却也觉得去一个陌生男子怀里抱东西有些不太妥当。尤其还当着萧岳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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